九山半水半分田，黔自东南总是春。 说句玩笑话，一直不晓得这山沟沟里如何能拼凑出美景来，但这一回从贵阳东行，九天里一路看过碧水青山，古屋黛瓦，看过飞瀑生烟，小桥流水，听过岜沙竹林里火枪的轰响，闻到过苗侗老寨中糯米与甜酒的芬芳，才明白过来。然而动人的又何止美景良辰，还有巍巍大山孕育而出的人民，让那一种回音，穿透千百年的历史尘埃纷沓而来。 感谢夜雨，以如此真诚信任的方式带我们走近黔东南大地，与我们一起描摩山水，体味风情，也感谢同行的伙伴热情相待，让这一路鲜花更美，浓酒更香！
第一天集合，在贵阳市闲逛，老区人民文娱建设不错，生活健康向上，黔灵公园这边漫山歌声飘扬，山脚传的是“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转个弯唱的是《女驸马》，山腰凉亭里弹着《贝尔加湖畔》，这厢大妈跳的又是《好汉歌》，可见刚柔并济，雅俗共赏。黔灵公园本以山中的猴儿多而闻名，只可惜我们一路熙攘，与猴无缘。到山顶有个动物园，关着倦怠的猛兽和呆滞的禽鸟，尤其还有一只孤零零的、眼睛长了一把瘤子的老猴子，都叫人心酸不已，这么看来我已过了逛动物园的年纪。 再说秀甲楼，依然保存着三分秀色，楼中几副对联乃是神来之笔，里边的根雕和一张金丝楠木桌也是好东西啊，只是遗憾的是，虽仍有画阁烟景，还能凭栏侧望，却没有清澈的江水足以映出一片水中天。
晚上入住山水大酒店，里面是地中海风格的别墅群，装潢颇具格调，墙上贴着几张蓝白纹毛毯，厕所和浴室隔着玻璃分别成间，只有白色洗手台留在玻璃外靠近床头的位置，床尾的全墙是一大面落地窗，早晨天没亮，一睁眼就是一座大山黑黢黢的影子，像个高壮的巨人，有张深刻而冷峻的面孔。 后面山坳坳里还种了一大片薰衣草，想来老板该是生性浪漫，大抵还迷恋着一帘幽梦。这里的薰衣草生的文艺甜美，情致盎然，虽不是紫云倾地而开，却也是扶疏婉转，风来也能摇曳出一番烂漫。同行的女士瞬间如同多情少女陷入爱河一般，扬起裙摆冲入花海之中，追溯着一个个淡紫色的的梦想，和如烟如雾的青春岁月。回头把照片给朋友们炫耀，就说：“看，老娘也到过普罗旺斯呢！” 稍稍想象，亦觉可爱至极。
今早我们驱车东行，去往瑶山，领队子陵是个缅怀着青春的康巴小伙子，故事讲的很好，被灌酒后更精彩，他的同伴小黑是个俏皮而敦实的混血，笑起来没有眼睛，黑暗里只能看见一口牙，所以他的队员大概经常在晚上掉队。 瑶山坐落在荔波县，还保存着瑶族传统的建筑群，他们的粮仓很有意思，四根柱子很高，上面还扣着陶罐，用来防鼠防潮。进瑶寨时被一群瑶族姑娘唱着山歌喂了拦门酒，不喝酒进不得门，喝酒是不允许碰到人家手的哦。 瑶山看上去人烟稀少，同我们敬酒的年轻瑶人同时表演舞蹈，杂耍陀螺，还兼职导游，整个瑶王家只能看见两个人，一个瑶王一个守卫，以及挂在墙上的老祖宗的遗像。瑶王是个可爱的老人，他的祈福词里有几句汉语“恭祝远道而来的客人健康顺利”、“祈求神把福气送给到来的客人”没有翻译成瑶语，然而在功德箱，我还是诚心诚意地将五块钱献给了伟大的老祖宗，愿他老人家也在天保佑她的子孙富裕安康，于是瑶王赏了我一包米，他亲自加持过，能让我健康长寿，我也衷心感谢他！ 值得一提的是白裤瑶表演的舞蹈，多是模拟祭祀和农耕狩猎的场景，所以没有独舞，女人的步子踏得也很是粗犷，黑黑的皮肤更衬的野性无比。而瑶族的男人把陀螺转得风生水起，就像岜沙的汉子捣鼓火枪，就像蒙古男儿骑得快马，就像汉族的男孩打的一手好游戏。
下午取道樟江河边，三十公里后正是的小七孔。一路上山道狭窄，两旅游大巴会车时怪叫人心惊的，因为一边是悬崖峭壁，而且没有护栏，也不限私家车，可见景区接待方面还有待提高。而且贵州地形复杂，峰丛密布，土石脆弱，容易塌方，路修得确实不是很好，时常可以看见无名山寨依着山腰或建在山顶，转个弯又被大山挡住，看不见上山的路。 好不容易挪到了小七孔风景区，小七孔因一座七个洞的古石桥而得名，天青水兰，如镜如玉，我一直暗地琢磨这种类似于硫酸铜溶液的水色定能把人物衬托得清秀些，而且不用考虑加滤镜。 其实最令人惊喜的是之前穿越的一个水上森林，枝蔓横生足以遮天障目，而怪石突兀，水流湍曲，踩着水从滑溜溜的乱石中穿梭，有时攀住四周的藤蔓，像极原始丛林里的野人，不管是谁，都耍得忘乎所以，似个孩子，倘若有飞鸟透过缝隙看到我们，也会笑这天真无邪。 我们还抓到只小螃蟹，熟透了的橙红色，下过油锅死里逃生的那种，一路上都在装死，简直越看越饿。表姑拎着它叫卖，十块钱一个转手，碰到个姑娘也拎着一只，只是大一点，要二十块。
岜沙在从江县，一个以香猪与牛瘪的美味、最大鼓楼的壮气为人传道的小县城，这边打的按人头算，一个两块，司机师傅人很地道，但是也很好笑，他带我们吃香猪，找了半天，我们问他怎么绕半天还没到，他回过头来就笑，说：“我们大城市是则个样子地咯！”可惜他们大城市没有卖老酸奶，而那盘子香猪份量那么大，我带了整个胃的猪肉一直消化到第二天早上，去到岜沙，最后一个枪手的故乡。 岜沙苗人藏匿在月亮山麓的密林，住在一片片老旧古朴的木屋里，穿行在一棵棵笔直粗壮的古木之中，世代与世隔绝，卖卖柴火种种地，生几个孩子，拿镰刀给剃个头，然后教他们玩枪。依然遵从着简单而古老的生活方式。 沿着蚕丛鸟道，偶尔有妇人挑着稻谷经过，或是背着篓子结伴而行，头顶盘了个鬏鬏，穿着红红绿绿的类似棉毛衫一样的底衣，套着乌青刺绣的围裙，她们前后走着，言谈甚少，神情安分老实，看到游客仍是山野人家的表情。 后来我们偶遇一个岜沙老枪手，全身都是自己家织成的棉纱衣裳，据说浸了蛋清，油光发亮得像是一大块铅，他腰上系了一个一指长的小葫芦，每次放枪的时候就从里面倒出一点点火药装进枪口，发枪时得别开头，免得烟雾灼伤眼。 古时候他们拿火枪狩猎时得先瞄准目标，然后迅速撇头发射，后来发现动物们进化之后跑得越来越快了，于是现在他们的火枪只好拿来祭祀和迎宾了——啊，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岜沙虽然还是自给自足，但以耕种为主，养点小鸡养点猪，受点政府补助，养家糊口足矣，奔小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里的孩子大多黑黑瘦瘦，人长得却是很秀气，整天扛着把枪光着脚到处跑，碰到我们合影的，几个人乖乖摆好，看向镜头的目光懵懂而清澈，当我们询问要不要给点小费，他们相觑哼哧半天，却没一个人好意思开口。这些岜沙小孩的配枪和他们的个子是一个型号的，小小孩的枪短，大小孩的枪长一些，比如说一个小胖子，长得比旁人壮实多了，他的枪最长，也只有他穿了一双小布鞋。 岜沙人玩得了火枪，也耍得镰刀，他们剃头只用镰刀，这想来也是闻名遐迩，和八十年代前曾风行的“打火夹”也就是火钳烫头一样有意思，可惜不能亲眼一见镰刀在脑袋上“刷刷刷”割稻草一般的场景。 岜沙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习俗，当每个孩子出生，家长会给他种一棵树，等他死了，再把树砍掉做一口棺木让他安眠，留一个光秃秃的树墩。 人类总是缺乏足够的力量去化解譬如寒冷、贫困、灾祸、死亡或未知带来的诸般痛苦与恐惧，因此将一怀热望奉献给比自己要强大聪明的人，以及能够长久的、给予庇护的东西，就像岜沙人崇拜着树，感恩它给先民栖息之地，给予族人柴火与果实，甚至亡者的安宁，因此他们祭拜树神并从中获取养分。 在这个信仰缺失的年代，倒不如让我们回到原始的部落，像这些岜沙苗人一样简简单单去崇拜一棵树，未必得是彭祖与大椿。万物有灵，森罗万象，自然拥有古老而温和的力量，使在钢筋水泥里迷失的灵魂得以悟道，即便不能，人们多少也能去掉些软弱空乏。 最后我们还有幸摸到了给伟大领袖毛主席作棺木的那个树墩子，有人激动得手都抖了，我觉得这个真得跪下来拜一拜。
一声竹箐鸟飞尽。听罢幽远而神秘的岜沙枪响，下午我们又到风情万种的肇兴侗寨。 几千年前，侗族大歌唱响黔东南大地，大山的子孙在这里筑起座座鼓楼与花桥，重檐飞阁，不费钉铆。侗家人热情而浪漫，富有特殊的音乐天赋及雕琢筑造的智慧。 黄昏时分，野鸦归巢。有穿旧背心的老人安坐在风雨桥里，挑着烟杆打盹，显得沧桑而安和，一旁做完工的男人们随意歇在长凳上，偶尔唠几句，一天就这么过去。晾晒在吊脚楼上的染布像一条条长长的海藻，不知是从木架上垂吊下，还是从一川碧波里爬上来。夕阳赖着不走，远远挂在在建阁楼的木架上，晒得黝黑的年青人跨着老式摩托从废弃的戏台下轰然掠过，还有老妇慢腾腾地翻搅着一缸蓝靛靛的染料，植物汁液的味道随着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发散到空中。井口的长木勺静静躺着，偶尔有水珠流下井壁，滴入石墙下的小溪，可闻溪水潺潺，但见楼山隐隐，又不知哪儿来的陶笛清发，渐响渐远，远去人家尽日闲，乍听，又是浮生多少年。 晚上还有侗族表演，可以看看他们演绎的关于珠郎娘美的爱情故事，听一听众低独高的侗族大歌，和风趣粗野的民歌，最后拉着侗家姑娘和小伙的手一起痛痛快快跳场舞，唱的是酣畅淋漓快然自足，跳的是汗流浃背掌心如火，然后你不得不抚掌而赞，这真的是一个用全部激情歌唱和舞蹈的民族！
早早听闻了镇远，因为它有个大名鼎鼎的镇远镖局。到达时正是中午，微雨落成雾，石板被洗得瓦亮，尽是一片波光粼粼。 我们先进了青龙洞，下午冒着细雨登了那云台山，一级台阶足有15公分，可见陡峻之极，高山仰止！传说张三丰在此地修道，山城与舞阳河的轮廓恰好组合成一幅太极图，待临绝山顶，举目四望，方能明了。镇远古来重镇，东开衡湘，西锁滇诏，更兼南屏粤峤，北带巴夔，远见襟山带水，莽莽苍苍，近看却是一片青山数点楼，江流璧月绕城郭。重重阁楼掩映群峰叠翠，迢迢绿水又将山腰飞扬的檐角漾出一片横波，宛如穿越过千年，可烈酒快刀，行歌大道，可袖手藏箫，江湖饮马，倘若有一杯在手，远望能友朋畅饮，细观可浅斟自酌，醉翁之意——全在山水啊！ 然而最美的，是清晨与夜晚。清晨意在宁静悠远，夜晚美在灯火阑珊。 夜里行舟舞阳河上，一面是霓虹喧嚣，人头攒动，一面却是灯火稀松，影影绰绰，只见一只只红灯笼，临窗照水，有着温柔而静谧的倒影，水中偶尔浮过一盏河灯，总是赖着不肯漂远，月亮的边上闪烁着镇远二字，像是天上挂了三个月亮，可以照见很远的地方。 比起丽江和凤凰的精巧旖旎，镇远要多一分明艳两分疏朗，它迷人而不惑人，它能使人牵挂，却不容易成为羁縻。想来是因为它自古便是水陆交通要塞，清末明初的“黔东商都”，经历千百年的风雨洗炼，战乱所带来的、经济文化的碰撞与融合，养成它包容厚重的性格。 从城市里落荒而逃的人们在这里将身心重新拼凑，失意的诗人在这里把理想寻回，而生活在古镇的人们，在收下外来的礼物与打扰的同时，能安守住自己的生活，就像大山一样坚定，正如河水一样灵动。 不消在古城醉一场，却一定要在古城看一回日出。 早起五点一刻，当熹微晨光融着烟雨，唤醒了镇远古城，也唤醒了久远的诗情，便撑一把伞，趁一星渔火，踏一路青石板，走上桥头，等一个天亮。 如果我们想要简单的生活，不为文艺和小资，那不如放下杂务在此地小住，穿朴素的衣服，吃粗茶淡饭，就能满足，或赏些雨丝风片，观那烟波画船，亦或是养盆花草，安于每日起床看它发芽长叶，偶尔同邻里说些家长里短，有道是——人生有味是清欢。
西江千户苗寨位于雷公山麓，是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一个苗族聚集地。 这一支苗人自上古祖先蚩尤被炎黄斩杀于涿鹿后逃到武陵，后辗转贵州，历经战乱纷争与颠沛流离的苗蛮们终于隐世而居，渐渐养成勤劳隐忍的品格，尽管如此，也保留着血脉中带来的桀骜不驯，那一种“蛮性”依然可见一二，譬如那如花似玉的苗族姑娘，灌起酒来那也是干净利落，即便是甜酒，同行的男士们也基本喝到酒逢知己千杯少，夜话长歌到天明的状态了。笑闹之余，不禁叹一句，不愧是上古大杀器蚩尤的儿女！ 进寨子前，一大群矮小的老太太撑着伞迎宾，有位还兴致勃勃地询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我是江西的，她一下子笑弯眼，说知道知道，翻来覆去地说她去过那儿玩，还在上海住了一晚等等。在我们进入苗寨探寻隐秘的同时，这里的人们同样对外面的世界满怀热望，我们只有用更多的谦虚友好来回报他们的热情。 苗寨里的美食可以排成长龙，吃个一整天，比如熏肠、米豆腐、糍粑、竹筒饭，还有舌尖上的中国里的毛豆腐，像个毛绒绒的小白团子，晚上再吃上一次长桌宴，人生就圆满了。 我们吃长桌宴的地方叫作阿侬苗寨，胡锦涛主席在贵州衙门当差时在这留过影，哦，还有演过青蛇的女神张敏等等也在这拍了照。进门时例行拦门酒，用牛角装着，每个人喝一口，还送个红鸡蛋。在苗寨呢，千万不要嫌弃人家口水，毕竟人与人之间要还是要多一些信任，少一点芥蒂是不是？ 苗人能歌善舞，我们又能一饱眼福。姑娘们将长裙舞跳得迤逦多姿，老人们唱出古老山歌里隐秘的故事，最爱酣飞畅扬的芦笙舞，男儿举步刚健，跳步灵巧，芦笙齐鸣，雄浑高亢，气势磅礴。苗寨里似乎人人都是吹奏弹按的高手，随处传来芦管声，高低远近，从浩荡至杳杳，摇动我心魄，竟夜夜入我梦中来。 这里人还爱斗牛斗猪斗人斗鸟，家家户户挂着鸟笼，整日里唧唧喳喳，活蹦乱跳，难得消停。我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威武汉子围了一圈逗鸟学舌，好不快活。若有人还嫌寂寞，夜里便到清吧“摇马郎”喝一杯去——“摇马郎”呢，在苗语里意思是“找对象”。 倘若要纵览苗寨，则需登高远望，远望则见白云千仞，叠峦万顷，更有乌瓦青墙，澄溪玉带，一派古意清幽。
天龙屯堡的内涵在于它神秘的传说和厚重的历史。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石头城，石墙石板，和奇石。传说女娲的补天石流落夜郎，独占一方，使得始皇帝神鞭在此失灵，夜郎古国曾驻地黔楚，那块奇石便藏于此处。 天龙屯堡曾是明朝重要驿站，叫作“饭笼驿”，屯堡人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当年踏着战马从戈阳千里南下。但如今只能看到妇女们还穿着大襟广袖，并且照歌谣里说的，“头上一个罩罩，耳上两个吊吊，腰上一个帚帚，脚上两个翘翘”。 在一条小巷里还藏着江南首富沈万三的故居，颓垣败瓦，门庭冷落，再无甲马钱谷，更无一分富丽。当年他因捐资犒赏兵士开罪于朱元璋，被贬戍此地，而如今，虽然唏嘘叹惋，我亦怀着无限景仰和诚意，真心祭拜我们世世代代的财神爷。 屯堡里没有鸡鸭牛羊，干净整洁得令人惊奇，且繁花似锦，当地给每个人家发了三角梅和海棠花，居住此地的老人家就坐在门前卖自家做的小玩意，也不叫卖，安安静静的，似乎只有那斑驳的石墙和缝隙里的小草，在向路过的我们诉说着这座饱经沧桑的石头城的往事与新生。
昨天晚上我们又住了一回靠近黄果树瀑布的大别墅，带有一个游泳池和露天K歌房，可以泡在池子里听乐队唱歌。 今天，我们走遍了黄果树瀑布景区，路过了猪八戒和蜘蛛精洗澡的潭子，路过了一排排叫不出名字的小瀑布，看到了天星桥那边的睡莲开得雍容典雅，银链坠潭瀑布水声交错，情态万千，闻到高老庄里的小吃飘香阵阵，布依族的小女孩嘟囔着“照相要买鸡蛋”…… 最后，我们终于邂逅了黄果树大瀑布，我神驰已久的伟壮奇观。 它卷地倾天而来， 似一川白水九天泻，似有神仙雾中来，是珠帘挂碧霄，是绝壁垂银练，是蓬莱的云水缭烟，是东海的狂澜横荡，在山谷之间訇然回响，教人三魂七魄时动欲离，可惜我肉体凡胎，只能任心神驰骛，随水而下，沉入潭底，又随那轻烟而散，去绝顶看风松，去远上追云雁，去《西游记》里“迎来日出送走晚霞”的瀑顶走一遭！ 好在其后通往水帘洞时经过一个小时的排队，我脆弱的小身板被挤成片儿的同时，颠倒的神魂被痛苦的肉体拉了回来。 水帘洞隐在黄果树大瀑布里面，透过珠帘水幕，隔着哗啦轰鸣，从水帘洞里窥探人间，似乎已远我千里万里，只剩一片翠屏于微雨中独自朦胧，山腰上人群的长龙显得格外熙攘又无辜。画面仿佛毫无变化，静止得如同残存的回忆景象，望一刻，像过了好多年。 不知在久远的过去，洞中是否住着神仙或道士，他是否也偶尔这样眺望，偶尔怀念一二，然后继续与世息交？反正他一定不会像我胡思乱想。 可叹是洞中无岁月，忽而已千年，一步踏出来，便换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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